Saya小夜

热病


|原著向,短篇

|cp:坂田银时*高杉晋助

|纯纯的joy4攘夷剧情,非回忆乱入,非糖非虐

|想试着写一下银高刻骨铭心的初恋来着,炽热又青涩,绝不可轻易磨灭,也远不会亘古存留,若一定要用语言形容,那必然如咒印纹入皮肤,如砺石掷向心湖

 

一 

坂田银时辗转于广袤无垠的树海之间,金乌西坠的衰颓光线大多被高耸行松阻隔在外,更遑论分辨来时留下的记号,视野尽头也竟是一片寸碧。

本就差强人意的方向感完全派不上用场,银时只好胡乱安慰自己,“以阿银我的运气来讲,就算在这儿睡一夜也不会死的。”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银时。”影影绰绰的声音传入耳鼓,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豆大的灯火随着走近的脚步渐次放大,直至来人在银时面前站定,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嘲讽,“银时,去送个东西还用别人接吗。”

“喂喂,高杉君你可别误会,阿银我不过是流连山中景色才特意留宿一夜的,跟那些不做记号迷了路的小鬼可不一样。”

“记号,有这种东西吗?”

借着烛火寻遍了附近的枝干也没找到一个记号,银时支支吾吾地辩驳,“高杉君的视力真是令人担忧啊,就是那个嘛那个。”

“快走了,我可不想跟你死在这荒郊野岭。”

回程的路在高杉的指引下走得驾轻就熟的轻松,本应窅冥昏暗的天色却在山麓处燃起一圈逶迤起伏的光亮,银时顿感疑惑,“喂,高杉。”

两个手无寸铁的人面面相觑反倒平添了几分惶惶不安的心绪,银时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假发那家伙真是的,也不用派几队将士特意来接嘛。”

“哦,那你快下去吧,乱剑捅死的死法真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原本在山脚梭巡的幕府军似乎正往两人所在的方向移动,高杉当即吹灭提灯内的烛火,四野登时陷入昏黑。

确定幕府军未发现两人的位置长舒了口气,高杉倚着舛互倾轧的气根盘腿坐下,“山脚怎么也好过山顶,勉强呆一晚吧。”

紧张感一旦烟消云散,才察觉早春余寒料峭的湿冷似要钻入骨髓,银时紧紧揽着高杉的肩臂坐好,被高杉愠恼地瞪了一眼,“阿银我也不想跟个大男人贴一起,不想被冻死就别讲究那么多了。”

翌日清早,银时被穿透挓挱枝桠投落于眼睑的曦光晃醒,浸在晨露瀼瀼的蓬艾堆里衣袂被濡湿了大片,刚想起身活动却后知后觉的感到肩膀上有什么重量,墨黑的鬓发打着圈儿乖顺地蜷在银时颈窝,视线上移,鼻翼翕动的热气尽数喷洒在银时颈侧,盘旋在眼眶的雾气模糊了瞳孔间纯粹的凝碧,因不满于被吵醒抬起眼皮斜睨银时,下一秒又迷迷糊糊地阖上双目。

银时呼吸一顿,血液似乎淤滞在身体某处纷纷逃离脑海,麻木的肌腱顺沿高杉靠着的那块地方向全身扩散,荒唐的字句在脱离控制的大脑中拼凑成型。

——什么嘛,那家伙意外乖巧啊。

银时狠心甩开高杉靠在颈项的脑袋,看着先行走远的高杉心底默默腹诽,啊啊啊这个家伙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坏小子,坂田银时你不要被他骗了。


银时想找高杉单挑时发现了几个徘徊在高杉房间进退不得的队士,“怎么了,你们总督呢?”

队士们纷纷面色为难,将攥着的信函递给银时,“这是总督家乡寄来的告急书信,似乎是总督父亲重病在身,希望总督务必赶回长州[1]一趟。但总督与其父的关系……”

银时接过信函,“行了,这信我替你们送。”

银时状似无意地拉开障子门[2],“你这家伙在里面装什么死,身为总督大人就是这么体恤手下的吗?”

轻微的咳嗽声在银时语气不善的苛责中销声匿迹,“不去。”

银时未理会高杉义正言辞地拒绝,“谁管你去不去啊,你队士为不为难左右也跟我没关系。”

银时看到高杉皱起的眉目在听到鬼兵队队士时有了一瞬的松懈,深知此时若把话摊开说必然被面皮薄的总督大人轰出去,索性含糊其辞地找个借口,“哎,近日我同假发他们打赌,只有我一人赌你回萩城[3],到时你回来咱们五五分成。”

“成交。”

高杉自长州回来那日赶上溟濛小雨,银时打着换班的幌子在傍崖前远眺高杉的身影,眼看一袭紫金和服的人朝自己靠近,便立即倚上遒劲枝干佯装偃憩的样子,阖上双目听觉愈发敏感,略显急促的跫音掺杂着淙淙水声在耳边交错回响。

高杉也不揭穿,将怀里的草莓大福[4]扔给银时,“别睡了。”

银时睁开眼,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高杉那边瞟,一月不见的高杉似乎头发又长了,好像身形也消瘦了些,被雨打湿的额发黏在眼皮上却能窥见浮光掠影的新绿浸润着光,像是盛载了眼前邃密山谷的眸色。

高杉回到军营便发起了高烧,银时在旁不怀好意地讽刺,“所以说啊,总督大人你暴戾恣睢的恶行,看来连天照大神[5]都看不下去了呢。”

“离远点。”

银时掏出怀中的纸袋,大口咬下触感温热的草莓大福,呛鼻的雨味夹杂着高杉的体温,“靠,真难吃。”


直到夏至,高杉的伤寒才有所好转。

面对溽暑无心应战的天人早早鸣金收兵,众将士在经历了长期金戈铁马血流漂杵的鏖战后迎来了第一个意义上的休假。

短暂告别了餐风饮露的行军生活,幕府的补给也显得充足,坂本提议在军中办场试胆大会[6],被假发和高杉不留余地地拒绝。

“如今攘夷形势一蹴而就,为何不趁胜追击?”

桂安抚稍显急躁的高杉,“队士长期疲劳作战,现在重整军队进攻实在过犹不及了些,至于坂本,即使现在是休战期,队士该有的纪律也不能丢。”

银时将高杉的蹊跷尽收眼底,不以为然地扣着鼻孔反驳,“只是一次试胆大会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也好好让他们释放一下啊。”

本就心生愤懑的高杉向银时投来不解的目光,桂和坂本在一旁瞠目结舌,“真的没关系吗银时,你之前不是从来不参加试胆大会的吗?”

当日夜,银时和高杉皆未出席试胆大会,银时抱着床铺蹑手蹑脚钻进高杉房内,高杉勉强压抑着顶在喉头的干咳,“你来干嘛,出去。” 

“你也知道阿银我对鬼怪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啦,他们吵得我睡不着。”

银时离得太近,换做以往高杉早就出言嘲讽抑或一脚踹远,但现在光是按耐住胸肺不时传来的震颤便已自顾不暇,更罔顾扰人的白卷毛。

银时覆上高杉被汗濡湿的手背,无力的手臂未能挣脱银时的手掌,下一刻俯下身的巨大阴影包裹住高杉,自带甜腻气味的唇舌贴上高杉紧抿的唇,卡在气管的气团因讶异下意识吞入食道,终日有异物感的气管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妄图呼吸而张启的双唇却方便了对方的进入,舌尖细细勾勒高杉的口腔又捉住高杉的唇舌与之纠缠,胸肺的刺痛唤醒了高杉即将当机的大脑,一拳揍飞银时。

咳嗽声不知持续了多久,嘴里像是要倾吐出些什么,但除了狠厉碾过咽喉的辛辣空气别无他物。

“你的伤寒根本没好吧。”

“高杉,你在担心什么?”

暂时停下咳嗽的高杉冷言冷语地反讽回去,“那你又在担心什么?”

莫可名状的愤怒瞬时席卷全身,银时紧握的拳过了片刻又无力地垂下,“妈的,老子担心你。”

翌日两人都有些心照不宣地躲着对方,假发掐着行军部署图在高杉眼前摇晃,“高杉,高杉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抱歉。”

“真是的,你和银时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的银时推门而入,“怎么了?假发你找我?”与高杉对视的刹那又手忙脚乱地合上门,假发不明就里地嘟囔,在看到高杉发红的耳廓时话声戛然而止。

 

七月流火,趁着天人的疏忽大意攘夷军风樯阵马地收复诸多失地。前线连番告捷,桂喜不自胜地准了队士三天假。

无处可去的四人索性在花柳街常住下来,除了坂本外其他三人对楚梦云雨的情事兴致恹恹,假发同五月太夫[7]闲谈家常端着坐怀不乱的架子,银时和高杉日复一日的拌嘴干架也乐得自在。

“你们这样可不太好啊,银时,你不是同我说小百合小姐对你钟意许久,那今日来比比看吧?”

“啊?可是我……”银时含糊推辞。

“你们也没意见吧?”

高杉和桂两人不置可否,坂本兴高采烈地请了四位花魁来和室小坐,桂本就不擅浪酒闲茶的社交,银时高杉两人也一副相互抵牾气场不和的样子,四人与花魁目目相觑的局面极为尴尬。

“银时,高杉,你们别愣着嘛,来选一个心仪的花魁小姐嘛。”

两人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小百合小姐,“搞什么啊高杉君,你来挑事吗?”

小百合掩面轻笑,“其实相比于银时先生,我更喜欢高杉先生呢。”

花魁纷纷被选走,银时心不在焉地偷听高杉那边的动静,放在花魁肩膀的手纹丝不动,“银时先生?”

“啊啊,对不起啊,今天看来不行啊。”银时面带歉意地打发花魁离开,明目张胆地闯进高杉的和室,高杉只是倚着窗弹起三味线[8],六马仰秣的泠泠琴音传入银时耳孔。

一曲煞尾,小百合眼含咀味地给银时斟酒,“总觉得,两位大人很相似呢。”

“在开什么玩笑!”两人厉声反驳。

小百合起身告退,偌大的和室内只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银时如鲠在喉,“小百合小姐走了啊,毕竟我们总督大人的不解风情也是出了名的有口皆碑呢。”

“哼,是我胶柱鼓瑟还是银时你特意来搅黄呢?”

“阿银我还不是怕你把小百合小姐吓跑才来看看。”

“那你满意了?”

银时直视高杉愈加不悦的面目,嘴唇张合却难直率道出心中所想。

——阿银我啊,一想到你和旁人花前月下,就气得牙痒痒。

“我说,小不点你在情事上经验为零吧?”

嘴唇在撞上高杉牙齿时溢出血沫,与其说是拥吻更像是盲目掠夺着对方口腔中的氧气,身体的抚摸更是鲁笨地不合章法,但赤裸肌肤触碰的倏瞬便燎烧起一簇烈火,烧得咽喉干渴眼皮绯红。

两人的交媾顺理成章,肉体愈发靠近,两颗心室却朝着南辕北辙的方向远遁,高杉的推拒更像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快感如穿云裂石的风浪铺天盖地地涌入神经,银白卷发从脱力的指缝间溜走,高杉垂下眼睫,一夜无话。

 

高杉在胧月落下初雪的那日,病情急转直下。冰雪融化的正午最为严重,体温烫手还夹带着撕心裂肺的干咳。

请了医师却也束手无策,“高杉先生的症状不排除是肺痨的可能,如果可以请让高杉先生退离前线吧。”

桂在次日便在行军部署计划书内将高杉晋助的名字划去,高杉一气之下直接搬离了军营回绝任何人的探访。

银时趁换岗的罅隙大摇大摆地溜进高杉房间,“啊咧啊咧,某人一走可真好啊,再也不担心前线的补给是草莓牛奶还是养乐多了,不过就算是养乐多,对某人而言也是味同嚼蜡吧。”

高杉气得头疼却因倏忽涌来的气喘无计可施,银时的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我知道你想回前线,也知道你现在十分窝火。”

“可是啊银时,死在这里太窝囊了。”低沉声带里似乎充盈着零星水汽。

“呸呸呸,小不点你再说丧气话阿银就不帮你了。”

银时晃了晃手里的一叠纸张,“阿银我偷来也是很辛苦的,快起来。”

银时拉着高烧未退的高杉在旷野上驰骛,四周悉皆碎琼乱玉的萦萦飞雪,夜幕升起,翘首睢吁便是点亮藏蓝穹盖恒河沙数的璀璨群星拼接而成的涡状星云。

冰晶嵌在高杉发间,墨色的黑与素朴的白衬得气喘吁吁的高杉更为羸弱,雪山下反射的银白刺目地逼人暴盲,银时用刀鞘铲开松厚的新雪还不忘招呼高杉过来,面不改色地填好扔入部署计划书的坑洞。

砭骨朔风呼啸而来,银时噤冻得直打哆嗦。“想到明天起还要见到你的脸就让人心生不快啊。”

高杉目光灼灼,频频蹙起的眉头向下舒展,嘴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扬,“是啊,太讨人嫌了。”

 

临至岁暮,罹患数月高热不退的痼疾终是好转,甚嚣尘上的肺痨谣言也总算不攻自破。几十个辗转反侧的午夜似是高杉做的一场光怪陆离的魇梦,如今大梦方醒,悸动鲜活的脏器在胸腔里兀突突地乱颤,阖上双目的脑际浮泛起一张巨大的滤网滤除视野外的盲区,眼前雾霭散尽,刺眼的红便一步步逼近,直到再不能分清搘拄心肺跳动的官能,究竟是一房心室,还是那人眼仁里的猩红。

银时漫不经心地问起,“喂,你的高热退了吗?”

高杉有些微微的错愣,面对昭然若揭的真相不置可否地笑出了声。

银时见状啐了一口,“有病吧你?”

“银时,你真是让人不得不在意啊。”

银时表情有一瞬的张黄失措,“高杉,接吻吧。”

手心交叠的炽热自那日烙入骨骼,只是许久未再滚沸地叫嚣了。

 


FIN

 

[1] 长州藩,又被称为毛利藩、萩藩、山口藩,是日本江户幕府时期的一个藩属地,属于外样大名。位于日本本州岛最西端。

[2] 障子门是日本的代表性室内建材,障子门窗是构成日式家居的重要部分。

[3] 萩城是在关原合战后,由毛利辉元于庆长九年(1604)时所筑之城,并在四年后的庆长十三年(1608)完成,当时并成为辉元的居城。

[4] 大福饼(日式叫法),一种点心,也称夹心糯米团,类似放大版的汤圆。用糯米包裹着内部的馅料,通常是豆沙、草莓 、地瓜等甜味材质,口感柔软爽滑, 中国一般称其为团子或糯米团子。

[5] 天照大神(《日本书纪》)或称天照大御神(《古事记》)、天照皇大神、皇大御神、天照坐皇大御神、大日孁贵、大日女尊、大日灵,天照是日本神话里三贵子之一、高天原的统治者与太阳的神格化。

[6] 试胆大会日语为肝试し(きもだめし),是日本的风俗之一。通常在人抱有潜在恐惧心的场所进行,比如墓地、神社、废墟等让人毛骨的悚然的地方,参加者一边测试自己的勇气和忍耐力,一边享受着试胆大会特有的恐怖气氛。

[7]日本游廊最高等级的艺伎。太夫在众游女中地位最高,不但要姿容秀美,还要具备知性与教养,不但会唱歌,还会弹琴、咏和歌、弈棋、茶道、花道、香道……,最重要的是还需有性的魅力,俗称「花魁」。

[8] 三味线是日本传统弦乐器,与源自中国的三弦相近。由细长的琴杆和方形的音箱两部分组成。


后记:写这篇文源于一次突发奇想,同人文写了不少但似乎对银高两人的感情实在过于理所当然了,究竟两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什么样的心境才能有这样一份举足轻重的情谊呢,彼时年少的攘夷时期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才对吧,所以就想试着写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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